出路

 

by/章高興

我已经穿着厚衣服去吃过几次雪糕了。也还会趁着余兴,和几个朋友,在重庆火锅里挽起袖子打边炉。就是这样,小镇的天气十分地跳脱,忽冷忽热地,让人压根就拿不准该穿上什么样的衣服出门去跟这样的季节相认。
 
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在重看刘慈欣的《三体》,仍是像初看那会儿一样不可抑制的着迷于书里“乱纪元”的概念,因其充满了未知与可能。在乱纪元里,昼夜与季节毫无规律的更替,谁都不懂下一秒将迎接来的是严寒还是酷暑,谁也不知道太阳会在什么时候升起又在什么时候落下,所以乱纪元里的人类会选择集体“脱水”,变成人皮状存贮起来,以等待较长的恒纪元的到来,再集体浸水“复活”。有时候,我不禁就会疑心其实乱纪元不过就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一种,只不过在我们生活的乱纪元里尚缺少一个“脱水休眠”的选项,如此。
回到小镇上班这半年,每每和人聊天,总难免会被问及种种关乎工作与梦想的问题,比如,会甘心将青春耗在小地方?为何不趁着年轻到大城市里闯一闯?你这么年轻就过这么安逸的生活好吗?……是真的,这些问题我回答不上来,那些可以脱口而出的答案往往太过于简单、粗暴,与生活的不容易太不相符。对于小镇里的困窘和大城市中的迷茫,我们都太喜欢本能的去为其粉饰,将妥协后的结果拿来公之于众了。不管在哪,其实我们早都发现,生活里那些好的、坏的、喜欢的、讨厌的,都已经不再对我们有所掩饰,而是开始渐渐袒露出了真相,就像积雪消融,露出了本质。我真的并不自信能通过这份工作混出什么名堂来,但我还在坚持;你或许也正在咖啡馆或广场上迷惑的问自己城市何处是家,但你也还在坚持;生活与梦想,我们早已经说了太多,到如今无非就是有些人依然像最初那会儿一样斩钉截铁,而有些人在生活里碰了壁开始有过软弱动摇;有些人慢慢妥协要从城市逃回小镇,有些人在谋划要提着行李坐上进城的车;我们始终躁动着,不甘心于站在原地,这未必是我们还在坚信梦想,我们只是还相信着明天。
有一晚,在雨声和雷声的折腾里怎么都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玩手机,看黄子华的《娱乐圈血肉史Ⅱ》,他说自己进娱乐圈是为了到红馆拿“影帝s”的,可现实却是他所出演的电影部部以票房惨淡收场;他说红了以后会幻想着以后可以像刘德华、梁朝伟一样演戏有的挑选,可实际却是他开始空窗一直出演生活大戏“狠狠的等”,等人找他拍戏……其后,他在舞台上感慨:“是不是我们满怀梦想直闯高峰,原来已在下山途中?”
 
 
 ——“笑话总是带在残酷成分”,黄碧云对他的评价一语中的。我想起,在年初核查低保信息时碰到的一个年轻人,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没什么文化,也还没成家,从08年4月到13年初一直厦门的某一座天桥上为了擦鞋,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弓着身子低着头等待顾客,擦一双鞋子的收费在8-15块,生意好的话一天可以赚足三百块,他很甘心那样的生活,觉得只要在辛苦几年、低声下气几年,就可以赚够钱,可以买一台大屏幕的三星手机,可以回到家乡盖一座七八十坪的房子、娶一个会为他生儿子的老婆,然后一起平凡安稳过日子。他对生活充满了这样具体到不能再具体的想法,只是这些通通在后来遭逢的病痛里支离破碎了。我突然就笃定地认为,那些在街头看到的装在脸盆里用来擦鞋的水一定很脏,脏到倒影不出来擦鞋人眼睛里平凡的梦想。生活果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十分的灰心,觉得日子渐形挤迫,看不到出路。原本以为工作以后就再也不会受穷的意气风发在生活的细节里销声匿迹,我开始极其哀伤的为自己的生活精打细算,然后沉浸在我会一直这样穷下去的疑惑里垂头丧气。对于生活,我想要的,一向过分的多,而得到的总难以满意,所以生活里真的不缺烦恼,它们出现在庸常生活里,常常就像一首走调的歌儿,有时是耳朵里噪音,有时却是笑话里的梗。我会拿那些在茶余饭后听到的传奇故事励志:某地下岗职工,因为生活困难,心灰意冷,准备买耗子药与一家人同归于尽,在路过彩票站时,临时起意用钱买了彩票,结果中了百万大奖。
 
 不管真实与否,我都喜欢这样的故事。它是一种生活的可能,虽然它发生的概率很小,但它真的会在某处发生。所以,烦恼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大概就只是像水波出现在水面上一样,是一种必要的多余。我们都还来得及在烦恼里找到出路吧?我用陈奕迅的一首歌给我安慰:“That's just life/笑对现实的无奈/不能后退的时候/不再傍徨的时候/永远向前/路一直都在/That's just life/徘徊到不再徘徊/ That's just life/重来到不怕重来/没有选择的时候/不能选择的时候/永远向前/路一直都在。” 

来源: 谢斌个人博客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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